就理论上讲,德国反坦克火箭发射器是坦克的噩梦。一名携带轻型反坦克武器的步兵能够穿透高达200毫米的装甲,并且可能潜伏在任何一个角落和窗户后面。这样的武器足以摧毁任何盟军坦克。铁拳(Panzerfaust)和坦克杀手(Panzerschreck)的实际效果怎么样?盟军又做了什么来对抗这类武器的威胁?
行动后报告
美国军事行动研究办公室(ORO)对坦克损失这一课题进行了非常仔细的研究。此机构在战后收集并研究了所有盟军的12,140辆被击毁坦克的报告。正如所料,坦克和反坦克炮是最主要的坦克杀手,它们造成的伤亡占所有损失的54%。反坦克地雷排名第二。它们的杀伤率在所有战区之间基本相同,约为20%,而车组乘员们自己造成的损耗则排在第三位。在战斗外损坏、陷入困境或因其他原因无法使用的坦克占总损失数的13%。但是,不同国家的统计方法有很大差异。加拿大军队和美国海军陆战队对非战斗损失统计更加仔细:两国非战损损失的坦克数量的百分比在25%到40%之间。例如,在意大利的山区,技术问题造成的损失可能就会超过敌人造成的损失。
一名加拿大士兵检查在重磅行动(Operation Blockbuster)中缴获的坦克杀手火箭发射器。德军大量使用反坦克火箭发射器
评估反坦克火箭发射器的有效性也很困难。一方面,它们造成的战损相对较小,仅占坦克战损的7.5%。另一方面,反坦克火箭到了1944年初才得到大量使用。当时,这种武器造成的损失占比10%。在意大利,铁拳和类似武器的使用在1945年春达到了顶峰,当时它们造成的战损占所有坦克战损的20-25%。在欧洲,这一比例达到了25-35%。在德军不怎么使用其他类型反坦克武器的追击行动中,反坦克火箭的杀伤率更高。与损失百分比不同,杀伤距离在不同战场上并没有太大的差异。反坦克火箭发射器的平均射程为50码(45米),尽管许多报告使用了“极近距离”和“近距离”等模糊术语,战损报告中的火箭射程从10到100码不等。在超过40码(36米)之后,火箭的击杀率急剧下降。
盟军坦克被反坦克火箭击毁的平均距离也不同:美国坦克平均在55码(50米)的距离上被击毁,英国坦克平均在35码(32米)的距离上被击毁
31%的命中在坦克的前部,51%在侧面,9.5%在坦克后部。只有8.5%击中了坦克的顶部,这并不奇怪。只有在密集的城市地形中,防守方才可以从高处开火,而铁拳通常在乡郊使用。
火炮和反坦克火箭的命中位置。装备铁拳的步兵很少瞄准履带,更多的是攻击炮塔
我想在这里强调可修复和永久性损失之间的区别。经常有人会说,铁拳击中坦克肯定能够摧毁坦克,因为它会引燃坦克上的弹药。事实并非如此。空心装药武器在命中时只有61%几率会导致起火,而火炮的这一几率则为65%。被火箭击中的坦克中仅有29%会报销,而被德国火炮击中的坦克则有49%无法修复。铁拳经常被用于伏击,但坦克的车组乘员的伤亡,通常是在离开坦克后被轻武器射击造成的。有报告指出,训练有素的车组乘员可以从伏击中毫发无伤地逃脱。
简易防护
坦克手们很快就意识到了反坦克火箭发射器带来的威胁。他们没有坐等上级的命令,而是立即开始了改善坦克防护能力的实验。加拿大装甲部队1944年7月18日在意大利的一份情报摘要叙述了部队采取的一些解决方案。
第一个方案相当复杂,在距离主装甲12英寸(305毫米)的位置增加一块5毫米厚的防护板,缝隙则用沙袋填满。如此能够提供相当有效的保护。在测试期间,破甲弹弹头仅在丘吉尔坦克的装甲上留下12毫米深的凹痕。假如没有沙袋,单凭防护板并不能发挥防护作用。他们还对纯沙袋防护进行了测试。
一辆挂有沙袋的M4A3(76)WHVSS坦克
第二种方案更为常见也更简单:使用谢尔曼坦克的备用履带覆盖坦克。在试验期间,击中这种装甲的第一个弹头未能引爆,这可能是因为击中了履带导向角。第二次命中击中了履带的间隙,穿透了装甲。在第三次尝试中,炮手击中了履带,但结果差强人意。唯一的变化是穿透的直径减小了。第三种保护方法是使用装满水的容器,但其效果也只是够减小穿透的直径。
第四冷溪近卫步兵团的丘吉尔坦克(装有谢尔曼坦克履带作为附加装甲)。该解决方案被证明并无效果
坦克部队还尝试使用裹紧的毯子来充当缓冲层,以防止引信引爆,但实验表明这种方法并不起作用。
一种满足贝利式活动便桥最大宽度限制的防御:以40度倾角安装的5毫米附加装甲板
最后一个铁拳用于测试以45度角倾斜的7毫米厚护板。弹头击中了它,但没有爆炸。由于这是最后一个可用于试验的铁拳,因此无法确定该方法的有效性。尽管没有找到能够提供充分防护的方案,测试人员认为,装填沙袋的隔层装甲和倾斜的隔层装甲是最有效的措施。
试验期间保护谢尔曼坦克侧面的金属防护网
根据在进一步试验中尝试的方法,上述解决方案被证明都不够有效。1944年10月6日,相关人员对金属防护网进行了测试。用铁拳30弹头在30码(27米)开外朝金属防护网射击,有四分之三的弹头未能引爆。然而,在使用铁拳60进行试验时,金属防护网并未能起到防护作用。不过,有效抵御轻型火箭发射器的措施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这样的金属防护网被安装在了第七装甲旅的谢尔曼坦克上。该防护网的实际使用效果颇为糟糕:在崎岖地形上行驶时,金属防护网会脱落,而脱落的金属防护网可能会缠在炮塔周围并卡住炮塔。相关人员曾尝试在丘吉尔坦克上安装金属防护网,但这辆坦克更难改造。安装工作于1945年4月停止。安装在距离车身30英寸(76厘米)处的折叠金属防护网的试验到了8月份才得以继续。其效果很不错,但那时这种类型的设备已经没有需求了。
尽管使用了金属防护网,铁拳60仍可以穿透坦克的侧面
制造传统隔层装甲的尝试也在继续。试验表明,5公斤重的铁拳可以穿透200毫米的匀质装甲,在装甲上方11英寸(28厘米)处装有6毫米厚金属防护网的150毫米装甲,以及在22英寸(56厘米)处安装有6毫米厚金属防护网的100毫米装甲。几乎任何简易装甲都无法对抗铁拳。
由于直到二战结束前,坦克部队还没能设计出有效抵御铁拳的保护装置,因此车组乘员们只能想尽各种办法。加拿大第一集团军的参谋人员对其部队使用的简易装甲进行了研究。最普遍的方法是使用木头:有的使用一层厚原木,有的则是使用几层稍薄的原木,甚至有使用柴捆的案例。另一种方法是使用类似于德国围裙甲的金属防护网,使用纵梁或管材将一块低碳钢安装在距离车身一定距离的位置。第三种方法与此类似,但更为复杂。坦克手们先在距离主装甲约50毫米处固定木块,然后在其上安装格栅金属防护网。
原木是一种常见的简易装甲防护措施
这些解决方案并没有经过实战考验。据该报告的作者桑斯特少校称,使用原木当装甲值得一试,而其他方法只能算是一种心理安慰。
专业人员上场
坦克手们并不是唯一试图寻找抵御反坦克火箭发射器方案的人。英国和美国的试验场工作人员也在寻找解决方案。
隔层装甲是最常用的方法。理论上,在离装甲一定距离的位置引爆弹头可削弱高爆穿甲弹的射流。在使用早期空心装药武器进行实验中,此措施取得了不错的效果,但却难以招架更现代的无自旋炮弹。在阿伯丁试验场进行的试验表明,铁拳直接击中装甲与击中距装甲12英寸(305毫米)处的¾英寸(19毫米)金属防护网穿透深度相同。铁拳100的试验表明,12英寸是一个临界值。一旦间距大于此值,穿透深度便会从8-9英寸(200-223毫米)下降到6.6-6.8英寸(167-172毫米)。然而,任何盟军坦克的装甲都没有这么厚。测试表明,要影响穿透力,必须将金属防护网设置在相当于弹头3-4口径的距离,在这种情况下为25-30英寸(635-762毫米)。但这种方法存在一个明显的缺点。增加的宽度会导致坦克无法通过贝利式活动便桥。间距较小的金属防护网仍然能够发挥作用。击中金属防护网时形成的金属射流更加不规则,穿透力的扩散大大增加,所以金属防护网间隔越远,效果就越好。无论如何,这种防护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提高坦克在被击中时的生存几率。
铁拳30和60弹头。更高的口径使第二种弹头具有更高的穿透力
1944年秋,英国在舒伯里内斯的试验场也进行了试验。一些解决方案被证明有效。将一块由IT100钢制成的6毫米厚的防护板设置在距离76毫米装甲11英寸(28厘米)的位置,可以防止装甲被铁拳30穿透。安装在主装甲20英寸(51厘米)处的金属防护网可以保护100毫米厚的装甲不被坦克杀手击穿。
然而,如果被铁拳60以30度命中,拥有此防护措施的100毫米主装甲仍会被击穿。即便在距离主装甲5英寸(127毫米)的位置额外增加一道5毫米厚的防护网也无济于事。总的来说,英国的试验结果与美国的试验结果并无二致。面对大型弹头,坦克需要非常厚的主装甲和间隔非常大的辅助防护网才能实现足够的防护。英国军火库中唯一具备如此厚度装甲的坦克是丘吉尔VII式。即便如此,攻击必须以一定角度命中才能被防住。
相关人员还对其他材料进行了实验。实验方向与在装甲与防护网之间装填沙袋的做法一样,在基本的防护网之上覆盖一层可以提高其抗打击能力的非金属元素。根据澳大利亚的建议,实验中使用了硝酸钡、硝酸钾、湿沙和干沙的混合材料覆盖防护网。这些覆盖材料对射流的形成有影响,但它们的效果与低碳钢差不多,而且使用起来更麻烦。
使用非金属装甲时,丘吉尔坦克侧面的防穿透效果。a)使用具有最佳间距防护装置时的穿透情况;b)使用一英寸厚的硝酸钡填充层时的穿透情况;c)使用一英寸厚的干细石英砂填充层时的穿透情况;d)使用一英寸厚的湿细石英砂填充层时的穿透情况;e)防护小于最佳间距时的穿透情况
1944年9月,美国人尝试使用填充铝屑或砾石的3.5和5英寸厚的塑料块充当附加防护。这些被措施证明是无效的,甚至没能让谢尔曼坦克的侧面防住巴祖卡火箭的攻击。1945年9月,实验证明使用填满玻璃珠的塑料块的效果要好一些,但那时战争业已结束。
安装复合装甲的谢尔曼坦克
除上述手段之外,还有一种罕见的对付反坦克火箭的方法——尖刺。弹头撞击尖刺时会发生形变,这会导致它无法引爆,或导致它不会形成穿透射流。该方法在1945年得到了测试,测试使用了铁拳60弹头和3.7 cm Pak发射的41式反坦克榴弹,但结果差强人意。被尖刺刺穿的弹头的射流效力降低了50%,但由于炮弹的速度较低,它通常一接触尖刺就会立即爆炸,所以尖刺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完全刺穿弹头。以一定角度射击时,尖刺不起作用。
然而美国人并没有放弃。军方在1946年1月公布了尖刺防护对各种火箭弹的测试结果。对付铁拳60或100,最有效的防护措施是使用6-7英寸(15-18厘米)长的尖刺,尖刺间距2英寸(51毫米)。但这依然未能解决在某些命中角度下防护失效的问题,而且那时德国也已土崩瓦解。
一辆搭载步兵的M4A1(76)W坦克。在对付铁拳方面,步兵比沙袋更可靠
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坦克手们和科学家都未能找到一种有效对付铁拳60和100的方法。在试验场开发的防护网会大幅增加坦克的尺寸,而在前线发明的防护措施可谓安慰作用大于实际作用。最好的解决方案还是用步兵掩护坦克。由于德国空心装药武器的射程非常短,伴随的步兵可以在装备铁拳的敌人开火之前先发制人。